合浦珠还
合浦珠还
回到泰国的前一周,苏韫住在美塞别墅,后来才搬迁到曼谷。 陆熠头两年上任后从彭世洛路的官邸住过几天,后因为种种原因迁移总理府办公,但并不住在府邸中。上任后,还以‘全国维持和平秩序委员会’的由头,批准了一项2.52亿泰铢的装修预算案。将总理府的外墙换成黄色,对外宣称黄色能给人带来好运。 府内的一条道路翻新了一层沥青,象征着历任前总理们所走的“旧路”被跨越翻去,连带着办公室里的地毯、洗手池、马桶也全都换新,外界传言,可能是与这位新官有洁癖有关。但赛卡曾使用的那张黑色椅子,也都换成了棕色。 历来,每一任的领导上任抑或是国家发生大事,都会将总理府的内设以改运的方式,请风水师安排重新部署。这一次,府内的装修大变,大炮的方向调整,就连府内外的树木摆布都进行了大幅度的改变。 陆熠太忙了,由于无法奔顾两头,才将苏韫迁移曼谷的住宅。 苏韫是第一次坐护理卫队的车子堂而皇之进入总理府。车子开进关卡时,入眼就是那显眼的黄色外墙,她愣了一下。 恍然想到了一个玩笑。记得很久之前,跟陆熠的调侃。 那天,陆熠给她带了份钻石胸针的礼物,蓝色的宝石钻。送惯了红蓝粉这几种颜色,苏韫觉得无趣极了,摸着胸针顺口调侃了一句:“有其他颜色的吗?” 陆熠解领口的动作顿住,像随意地问:“你想要什么颜色?” 苏韫撑着手想了想:“黄色。”其实想说橙色,但纯橙色的钻石过于稀有了,没必要这么刁钻。 也不知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陆熠淡回了个嗯。看着他脱外套,苏韫自觉无趣,滚了滚身子,躲进被子里。 “你喜欢这个颜色?” 突然一问,苏韫冒出个脑袋来:“嗯,我听说黄色会让人运气好。” 男人扫了她一眼,苏韫只露出了半张脸,一双汪汪的含情眼就这么盯着他。 陆熠:“怎么什么都信。” “哦,知道了。”苏韫翻了个身不理他。太扫兴。 但在第二天,苏韫却收到了一枚黄色钻石的胸针和手链。 思绪回笼,苏韫再次看向黄色外墙,她记得,走之前,上一任管理时,墙还不是这个颜色。巧合吗。但巧合也太多了。 走下来,踏上那条进入府邸的沥青路时,苏韫发现两边的花卉全都是黄色的。 好奇地问了问身边带领她进入的警卫:“这里的花,以前是什么颜色?” 警卫很聪明,知道她想问什么,直言:“新总理上任后,府邸就翻新了,以前是红色的,现在全都换了颜色。” 府邸的建筑清一色仿照欧式,圆顶、垂拱、爱奥尼式的阁楼,成排的棕榈树和椰子树,四处都有具有风情的的雕塑,门前还有象征性的法式喷泉。 且前些天才在前草坪上举办完盛大的阅兵庆典,这场宴席餐会,苏韫没有参加。原因是不想露面。她还是在担心那些过往。 踏进了府邸的大门,警卫汇报完毕,得到批令准许,带着她来到接待外宾的大厅中。 苏韫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水轻抿,环顾四周金碧辉煌的装修,心也莫名地浮躁。 没几分钟,大厅的门打开,进来个熟悉面孔。 男人初见到她也是一愣,很快恢复表情,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苏韫惊诧:“你是……” 相交从前的直愣,现在的男人一身军装,肩头多了星,神情挺拔刚毅。 他率先走到她面前,咧开嘴笑,还是那副样子:“苏小姐,我是沙旺,不记得了?” 苏韫放下手里的茶盏,疑惑地上下打量:“你不是跟在那位部长身边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沙旺直率地笑:“我还是呆在二哥身边比较习惯。”实话是实话,但没能继续呆在索隆身边也是真呆不下去,那次政变过后,派系迸出划分,虽然几人都是一个阵营,但养在身边的人叛变,着实让索隆气得不清,骂了好几天,他也就理所当然重新回到陆熠身边做事。 而陆熠的承诺也全都兑现。所有参与政变的指挥军官,官升三阶。他从一个贴身的副官变成曼谷警卫军区参谋长。陈醉也升了政府的军区参谋长。 “哦。”苏韫淡淡,她并不怎么好奇。 沙旺说完,客气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带你去找二哥吧。” 一路走到办公室门前,沙旺的话不少,怕她不习惯,从府邸的楼层再到房间摆置,跟她絮絮叨叨说着最近发生了什么。 走到了门口,沙旺没有直接敲门,而是停下来,看着她:“二哥这三年里很努力的,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他很招女人喜欢,好多女人想跟他结婚,总有些殷勤的官员给他塞女人。”似乎是觉得哪里不对,沙旺捂嘴干咳一声解释:“但是你放心,二哥非常洁身自好,身边从来没有女人。” 他试探地弥补说:“只有过你一个。” 话落,苏韫睫毛颤了颤,嗯了声。 汇报敲门声传来,一声“进”门把手拧动,女人进去,一眼看见了宽敞办公室里,正捏着眉心看书案的人。 陆熠抬头,人儿已经走到身侧,歪着头看他手上的文件:“你可真是个大忙人。” 刚回泰国那天,两人闹了好大一通火,准确说,是苏韫单方面。她气的恨不得一枪毙了他,也真的这么做了。但最后枪被夺走,晚上强硬着压在床上教训了一通。 美名其曰是“哄”苏韫觉得他哄的方式完全是为了愉悦自己。 那一周里,三天时间,陆熠休假陪她。从芭提雅到清莱府,在苏梅海岛上度了个假。 从最初的不服气和针锋相对,再到后来一点一点瓦解冰消,苏韫觉得陆熠大概是真的有点儿转性了。转的是不要脸的性子。 陆熠起身,将她摁在沙发上,自己绕到身后替她捏肩捶背,开玩笑道:“苏长官,你是来检阅我的工作吗?” 苏韫冷嗤一声:“我哪敢。” “消气了?”陆熠漫不经心地问,“打算什么时候原谅我?” 苏韫身子僵住,也没给肯定的答复。虽是一周时间,苏韫却已经感受到了他强烈的上进心。 陆熠一直在争取良好表现的上位机会。 她冷笑声,拂开他的手:“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陆熠,记仇的不是只有你。” “哦。”陆熠很有耐心,“那我再争取。” 苏韫转动着桌上没盒盖的签字钢笔,忽然想到什么,问:“宋陵甫呢?” 不出所料的话,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陆熠这样睚眦必报的人,他日翻身上位,怎么可能还会容许那些曾经的罪过的人好过? 事实也却如此。 听见苏韫嘴里喊出这个名字,陆熠登时冷了脸,但没发作,走到一侧接了杯水递给她。 苏韫看见是他的杯子,嫌弃地推开:“不用。” 陆熠垂眸瞄了眼,什么都没说,自己喝口,放在桌上。 “你很关心他?” “我只是好奇他就被你整成什么下场。” “调去大年府镇压叛乱的那群边境区了。”陆熠不咸不淡的地。 从总部到鸟不拉屎的边境,还是一个随时随地都会爆发叛乱分裂的地区,任谁都知道不是个好位置。 “你降他的职了?”苏韫问。 陆熠不置可否,但先问:“怎么,你不高兴?” “没有。”苏韫勾了勾垂在肩头的碎发,“活该。” 陆熠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个跟我置气。调走了省得他在面前碍眼。” 苏韫沉默一会,又问:“萨普瓦呢?你是怎么处理的。” “死了。”陆熠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 “他早该死了。”苏韫扯扯嘴角,看向他,眼神仿佛在问,所有人都有了结局,那你呢。 这是他们直接无法跨越的沟渠,粉饰太平只是一时,兜兜绕绕回来,所有的痴怨纠缠都源自于此。 陆熠知道她记仇的执念,叹了口气。这条路,恐怕还有很长。即便他表现过头,还是不够。但如果苏韫肯在他身边,提心吊胆地哄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苏韫,我们结婚吧。”他突然说。 苏韫扯开话题:“我在圣莫妮卡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 “什么?” “跟我长得很像,我那时候还以为眼花了。”苏韫撑着脸,拧眉开始回想起来,“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长得像的人吗?” 陆熠比她要先反应过来,噙笑:“也说不定。” 苏韫将心里的疑问试探问出:“你确定,宋陵甫那个未婚妻真的死了吗?” “是生还是死,都跟我们无关。”陆熠将她从椅子上拉起,看了看腕表,歪头一笑:“我该下班了。” “苏小姐,赏个脸,给机会吃一顿晚餐吗?” “虚伪。”苏韫看着他假装绅士的惺惺作态,鼻腔不屑哼出声,踩着细高跟,甩头而去。 男人眉目一弯,捞过外套,愉悦地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