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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算

    

清算



    姜荻哭得眼睛红红,鼻尖也红,端的一副寒风一吹就要病倒的孱弱模样,

    外边不知几何时分落下了雪,茫茫的一片,落在姜荻肩头、眼睫,她在风中,像是下一刻就要消失,

    在她回到小院之际,赵明夷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可怜模样,

    几乎小院风铃一响起,他就大步走到了门前,见她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眉间皱的更深,怎么出去见了一面,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赵明夷心中冷冷道,他们青梅竹马见面就算是有一肚子话要说,也不至于说了一个时辰吧,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

    青年满心的醋意,自从知道姜荻是出去见贺淮鄞之后,他的魂就像是跟着姜荻一起走了,晚膳没怎么吃就回来了,哑奴见他面色不好,也只得匆匆收拾了,

    这一个时辰他等的煎熬,心中百般担忧姜荻会不会就这样决定跟着那贺淮鄞走了,脑中思绪千百却无一成由,只是平白惹人烦,

    “怎么了,贺淮鄞说什么叫你哭成这副模样,眼睛都哭红了,他不心疼我可是要心疼的。”

    纵然语气不好,赵明夷身体还是诚恳地上前半揽住了姜荻,他如今甜言蜜语已是信手拈来,也只得趁着姜荻情绪不佳没心思与他打闹占点便宜,

    摸上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赵明夷皱眉,暗道这贺淮鄞怎么做事的,这么冷的天就让她在外边站着,也不知道找个汤婆子来给人暖暖,

    他也不知道是寻了哪门子的火,左右是满心醋意无处发泄,也不分是非黑白,就将人胡乱骂了一通,

    也不想想人贺淮鄞班师回朝,为了不耽搁大部队前行,特地自己两个日夜不休不眠地过来只为看上姜荻一眼,竟也挑挑拣拣地就连这些地方也要拿他个错处,

    但他又转念一想,姜荻刚见完贺淮鄞,此时心心念念的肯定都是她那个劳什子竹马,他要是再说人什么不好,说不好姜荻要给他气受的,

    赵明夷酸溜溜地想,

    果不其然,姜荻是听不得他人说贺淮鄞半句不好,都这样了,还要带着一腔鼻音为他解释,

    “他没说什么,是我自己想哭,你别说他。”

    赵明夷面色更难看了,揽着人就进了自己房间,房间里烧了炭火,青年带着姑娘细白的手一点点烤着火,直至那冰冷散去,暖意回温,

    “你晚膳没用就出门了,我叫月影去给你准备了些饭菜。”

    说月影,月影就到,一身黑衣的男子从门外走进来,他提着食盒,先是看了一眼自家殿下的表情,好像不太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却让人看出一抹深思,

    “殿下。”

    看着赵明夷亲自将菜肴从食盒中端出,并未离去的月影又罕见地多说了一句,

    “殿下,想着您忧心姜小姐也未用晚膳,我便多准备了一些,二位慢用。”

    说完,他便来去如风地离开了房内,还很是顺手地关上了门,那道如风般消失的背影,颇有些深藏功与名之意,

    好在姜荻闻言,也如他所愿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赵明夷身上,

    “你······我不是说过吗,无需等我?”

    赵明夷心中决定给月影多加些月俸,面上却丝毫不显,还是端的一副温和笑意,

    “你不在,我如何能放心的下。”

    姜荻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欲盖弥彰地夹了一筷子菜,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谁。”

    赵明夷不语,却在心中冷笑道,就因为知道是谁所以才不放心。

    面上却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他怎知你在此处的?”

    姜荻接过茶杯,雾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叫赵明夷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只听少女音色低柔,

    “我的事,都未曾瞒过他,阿羡在军中本就不易,我不想再让他担心。”

    闻言,青年哂笑一声,不知为何听上去有些讽刺,

    “倒是情深意笃,既如此,当初又何必退婚。”

    是他多想,以为姜荻退了婚便是彻底放下贺淮鄞,是他自以为是,自以为人家青梅竹马的情意会轻易说散就散,

    枉他还以为,他是有希望的。

    他本是想让月影去盯着的,可转念一想,他们的关系,就是要发生什么,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拦,

    如今想来甚至可笑,他一个后来者,就连争风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不说是赌气,倒有些钻进死胡同的绝望,

    赵明夷眼眶微红,眸色透着些许薄凉,姜荻见着,便觉胸腔都有些抓紧的疼,但也约莫着猜到他大抵是想错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

    “阿羡于我,是兄长、是亲人,也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无论去了何处,发生了何事,都不会瞒着他。”

    “但,也止步于此了,我曾与你说过,我与他并无夫妻的缘分,我便不会再对他有别的心思。我若真对他死心塌地,便不会孑然一身离开京都。”

    姜荻此言有些向他解释的意味,赵明夷好受了些,可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她是放下了,贺淮鄞可不一定,他也是男人,这点心思怎会看不明白,

    这贺淮鄞这样一副宽容作派,姜荻心中自责便越深,不然哪能哭成这模样,责之深,念之切,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看来这位将军,不仅会驰骋沙场,算计人心,也不在话下,

    姜荻见他面色依旧一阵青一阵黑,以为他不信,便又说道,

    “我与阿羡,今日也将事情都说清了,我说,我们只有家人的情谊,他会找到真正适合他的那个人,他也祝我另觅良人、共结永心。”

    赵明夷冷笑一声,语气也算不得好,

    “他倒是大度,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见姜荻皱眉,赵明夷意识到自己说的过了,便缓和了面色又勾起唇角凑过去,他眼眶还有些微红,叫人看着于心不忍,

    “那你就别念着他了,贺淮鄞都叫你另寻良缘,不如看看我?”

    他凑得近了,少女又是红了脸,不自在地推开他,

    “你如今怎么这样了。”

    “我怎样?”

    她想,那年还是个清冷俊美的少年郎,怎得如今竟成了个在姑娘家身上偷香窃玉的浪荡子,

    姜荻虽没说话,但见得她神色,赵明夷大致也能猜出一二,便笑着垂下眸,

    “我从梦到你的那一日开始,便已经不是你以为的赵明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