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无声

    等到秋草离开后，李雪塬才悄悄从阴影中走出，安静地铺好地铺。

    这几日他都负责在仓库“守夜”，在秋草不知道的情况下。如果尹川泽背信弃义，他就得及时下一个决断，而且——罗潭应该还在试探他。

    面对这个折磨了自己一个月、背叛了他所有信赖的人，他并非不恨。

    秋草没有撤掉堵嘴的布料，李雪塬放轻脚步，接近这个囚徒。他的手指点在布料上时，囚徒睁开了眼。

    等到口舌恢复自由，宋在石盯着他，嘴角笑容谈得上和煦：“雪塬，你听到了吧。”

    他知道自己在也不奇怪。李雪塬扯过椅子坐下，软垫上还残留着秋草的体温。把书本摊开在膝上，他决定学着秋草，和这人好好聊聊。

    解决他的心魔。

    宋在石见李雪塬不开口，只得继续引导话题：“我要的一直只是你听话。现在你从听我的话变成了听白秋草的话，这有什么区别吗？我能给你的，比她更多啊。”

    李雪塬翻过一页错题集，内容他已烂熟于心，但做出不在意的模样也很重要：“你觉得我是狗吗？对谁都能摇尾巴？”

    “难道不是吗？”宋在石弯起嘴角，“比狗还没有理智，你甚至愿意为了‘主人’杀人。”

    “错了。”李雪塬手指点在画了辅助线的几何图案上，轻轻敲打，“我所有行为都是自愿的，而且你该感谢秋草同学，是因为有她，我才不能杀你。”

    如果他杀了宋在石，秋草一定会赞同他，还会积极地帮他处理尸体。

    但不行，就像罗庭说的那样，他不能成为“火种”。

    宋在石露出了无趣的表情：“一条会思考的狗，还是狗。雪塬，你觉得那女人的决定就是绝对正确的吗？只要等风波过去我还会回来，而到时候——你们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好像希望自己杀了他？

    李雪塬吹散心头摇曳而生的疑问，用铅笔重新画下正确的辅助线。

    秋草不是正义的伙伴，他已经知道了。

    至少从常理来看，她秉持的信念只能做到逻辑自洽，却不会被社会接受。

    但他赞同她。

    所以他可以做狗、做杀人的刀、做掩盖的帷幕……但不能做吹笛人，指引她走向深渊。

    “那就到时再说吧。”李雪塬收起笔和书本，“只是你能如此长情吗？真奇怪，我感受不到你有那么喜欢我。”

    “爱是有不同形式的，”在被堵住嘴前，宋在石轻柔地吐出最后的毒液，“你又能感受到白秋草有多喜欢你吗？你连玩具都不如。”

    这人真是没救了。李雪塬冷淡地关掉了电灯，躺下用被子遮住自己，不再管那个睡了一天大概会失眠的囚徒。

    透过仓库小小的窗户，轻飘飘的月光流淌入室内，过去他看着月亮总觉得冷，现在却觉得那像是一座灯塔。

    对方是否喜欢自己很重要吗？他又不要什么回报，甚至不希望秋草知道。爱不是用来索取的借口或是支票，他的情绪只对自己有意义。

    他更想确定自己可以为秋草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