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祖籍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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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祖籍俞安
来之前庞文进就打定主意只有欢欢喜喜成一家人的份,既然关了这扇门,就必然不会再叫徐青琊活着离开。
“这是叹的哪门子气?”
“我叹我自己。”
“哦?”他像听见什么稀罕事,自得地笑起来,“可是后悔了?”
“你要是给本官跪下磕头认罪,本官就当无事发生,还奉你为座上宾,徐大夫可得想清楚了,莫要断送了自个前程。”
这年轻人的确有骨气,庞文进嫉妒之余也有几分敬佩。
不过多少人人前傲骨铮铮,生死之际还不是照样成了软脚虾?他倒要看看他能傲到什么时候!
徐青琊全作耳旁风,冷眼漠视他喋喋不休。
“当官如大人您,缑县的难才是起了头,百姓可不是可悲可叹。”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作壁上观,让他们死了一了百了,好不用有您这么一位可笑可耻的父母官,往后有的苦受。”
“放肆!”庞文进忍无可忍,喊过来两个手下,颤抖着胳膊指着他,“我敬你有几分能耐,本不想杀你,你竟敢,竟敢...”他一时气急,指着他半响说不出话。
想他当官十载,哪曾受过此等侮辱,庞文进咬牙切齿压低怒音:“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把他给我杀了,杀了!”
两名捕快登时抽出长刀朝他冲去,谁料他身形微晃,袖口迅速一扬,几根细长的银针向他们刺来,一个不落,通通中针倒地。
他们自然没想到以为的文弱大夫居然会有这般本事。
三人胸膛还有起伏,只是暂时昏迷了过去。
虽说姓庞的只是个七品芝麻官,但到底是朝廷命官,要是见血,麻烦可也不小。
他取来毛笔,沾了沾墨,在狗官脸上一横,一撇,一捺,又在右上重重拧了个小点。
“狼心狗肺。”
他无声叹了口气,虽有为民除害之心,可多年前他便对苍天立誓,这双手是万万杀不得人的。
“徐大夫,徐大夫。”
熙熙攘攘的人海中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一连喊了好几声。
缑县不止一个姓徐的大夫,可这个节骨眼上,缑县人说起的徐大夫,只会是徐青琊。
一位深深佝偻着腰板,衣衫褴褛的老妪,见他回头,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似乎在笑。
“这么冷的天,您就穿这点不冷啊?”
十分熟稔和关心的口吻,他也笑着点头招呼,随后问起:“婆婆怎么来县里了,我走后,毅显怎么样了?”
张阿婆闻言叹了口气,紧接着不无感激地重重点头,抹了抹眼睛道:“这都要多谢徐大夫,我这小孙儿自幼体弱多病,我和他爹娘本来都以为他这次真熬不过去了...谢谢,谢谢徐大夫。”
说着她竟抓着他的手就要跪下,徐青琊稳着她边道:“我这前些日子才伤了腰,您真要我来扶您?”
一听会害着她的大恩人,张阿婆也不用他动手,颤颤巍巍的站好了。
他有些后悔停下来,回家的路最少也得赶上一个多月,而且等姓庞的醒过来,必然会派人抓他,走还来不及,哪有空闲停留。
可老人家也不过是想和他说说话,谁能忍心置之不理。
缑县受疫病之害最惨烈的便是这位张阿婆所在的寿安村,今日她是特地坐牛车赶来,为的是想亲自再见恩人一面。
“我看这天色有些不好,待会怕是要下雨,趁时候还早,您赶紧回家去吧。”
“不急,不急。”
张阿婆拿下挎在背后的布包,拿到他面前小心地打开,里面装着一套质地寻常的衣物。
“徐大夫,我看你只有两身衣裳来回的换,就去和街坊们凑了点买了这身衣裳,你瞧瞧是不是和你常穿的那件差不多,是不值几个钱,可您千万要收下。”
可阿婆自己的衣裳还破破烂烂,由不知怎么来的布料缝合在一块,若不是她头发干净,双手没有脏污,与乞丐的打扮也相差无几。
“婆婆,这衣裳您留给毅显穿好了,他身子没好全,一定不能受寒,我这身够穿了。”
“您要是非要我收这衣裳,那您也得收我的钱。”他解下腰间的荷包,只给自己留了几块,其余全交给了她,她自然是不肯收的,只好作罢。
“这...唉...”阿婆搓了搓手,从怀里小心拿出一个窝头塞给他,“徐大夫,你要是不肯要,那这个你就拿去吧,响午才蒸上的窝头,都是自家种的地瓜弄的,你尝尝。”
金灿灿的窝头在手里拿着还有些重,这窝头做的够实在。
他闻了闻,一股地瓜香,没有姝莲做的漂亮,不过他确实有些饿了,张嘴咬了一口,心里忽然有些空。
说起来,他离家还正时孟秋,而今...已值暮冬了。
“徐大夫?”
她似乎说了什么,不过徐青琊一心都飞回了月缺,什么也没听进耳朵,只是连他自己都很不解的说道:“婆婆,我得回家了。”
“还没问过徐大夫是哪的人?”
徐青琊平生最恨提及往事,可那愤怒在对上老人关心的目光时烟消云散,停顿了片刻,他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道:“俞安,我是俞安人。”
“俞安...”她点点头,“听说俞安的大夫都厉害,难怪养出你这样的后生。”
“是啊,是该要回去了,你来我们县也有...”她似乎一时有些记不起来了,他接上道:“四个月了。”
自四个月前寄回去的那封信后,便再未和姝莲有过联系,家中之前攒下的那些柴米油盐,不知道还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