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繁茂

    感恩结婚登记的变革，连户口本都不需要，只要，身份证。

    一张身份证，加一张身份证。

    推过去，就能换一书结婚证明。

    从小到大，免费得到的东西不多，这算一个。

    伍千莲牵起她新婚丈夫的手，在阳光下，一切美满到不可思议、不可置信。她昨天才得知脸蛋与姓名的丈夫怀疑：“会不会太快？”

    不快，不快。

    一点不快。

    她已经等待了两天，她的儿已快死去。

    周柯要向他的父说明，毕竟，他虽然是他钦点的女婿，还是要父的一句首肯，这婚姻才算敲定。

    伍千莲在阳光下笑：“你去过我家吗？”

    周柯摇头，虎牙可爱。

    伍千莲带他到西郊的别墅，mama的家。

    在何桦林到来之前，怎么样，她都要把食物准备好。

    在周柯进入别墅的那一刹那，她抄起早已预备好的棒球棍，击他后脑。一下，他回头。又一下。

    他晕死。

    过去，只知道他声音，知道他多多关注她带的手。如今，识得了他的脸，为安全考虑，他不该发出声音。

    带着这死舌，伍千莲回到何桦林在的房子。爸的住所。

    －

    秘书为怀孕故，年底放假虽还有应酬，不再随爸去。

    伍千莲将片好的舌头摆在砧板上，被她看见，她泛起笑容：“今天舍得下楼，还做菜？”

    “在做什么？”她走过来。

    几小时不见何桦林，伍千莲将煮舌的工作交给秘书，请她，清水下锅熟透即可。不是清水作料，不够原汁原味。

    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

    却发现，根本没何桦林的踪影。

    伍千莲将房间翻箱倒柜，连黄色行李箱都拖倒出来。没有，没有。她匆匆出门，四楼无，三楼无，看见三楼有一间房，无锁，走进去，是秘书的房间。

    五楼，总算看见何桦林。

    伍千莲松心地走过去，不责怪：“怎么突然跑出来？”

    何桦林站在曾经mama的房间，上身的白色高领毛衣杀住咽喉。他愣了一阵，回答：“太闷了，出来走走。”

    伍千莲一笑：“马上就不闷。”

    他没有穿鞋，赤脚由她牵着踩在深色毛毯上。秘书还在一楼厨房，她的房间，也已证明，不在五楼。

    五楼只有爸一人住。

    伍千莲带着何桦林，在五楼轻轻地转了一圈。曾经，妈和爸虽在同一层，却分开住。

    现在，爸未经妈的允许，住进妈房。

    伍千莲不想再深究。再深究……

    太恶心。

    下楼取来舌rou，秘书笑眯眯问：“什么rou？我为试生熟尝了些，好鲜！”

    伍千莲望着她肚腹，心怜她同为人母：“你喜欢，我再给你带。”

    “好啊。”她仍笑眯眯。

    －

    二月，最美好的事，何桦林长胖了。

    也是妈死的月。

    伍千莲带两束花去墓园，苍白的墓碑前，一束给mama，一束给mama的弟弟，她的舅舅。

    爸早已在，长久地看着这对双生碑，有时候伍千莲想，他一定想站成第三块碑，横亘中间。

    这之后，她就回到家。

    重新投入何桦林的怀抱。

    她捏着何桦林的手，又捏起另一只应该有的手，问他：“你说，会不会长回来？”

    何桦林不置可否：“也许。”

    他在床上任由她玩弄、进入、再将jingye涂抹得到处都是时，问她：“今天去见了mama吗？”

    那声音是颤栗的，饱含真情。

    伍千莲正摸上他rufang：“mama在地下，一切都好。”

    何桦林闭眼。

    这样的日子飞快，失去间隔，失去日与日的链接。一个珠子连着一个珠子地过下来，一块rou接着一块rou地从周柯身上片下。

    他有时痛极，发出悲惨的哀嚎，已失去语意。还有眼泪流下来。

    他被伍千莲绑在厨房的中岛台上。

    怎么有那样好一个位置，正好睡这样一具食物。

    伍千莲尝过他的泪。那是咸的，涩的。不美好，不要让何桦林流泪。

    除夕没去爸与秘书那过，因为结婚，要去和丈夫度新婚蜜月旅行。

    寒假过，开学倒去过一次学校。因为要给丈夫办退学申请。

    伍千莲拿来厨具，站在周柯的身边，将退学的事说给他听。

    他流泪，她好奇。又拿纸笔，看他问她：“为什么这样对我？”

    伍千莲继续刚才的故事：“教导处的老师很严肃，问我，怎么不是他本人来？快要毕业，闹退学，像什么话？”

    伍千莲想，的确不像什么话。

    但是她拿出结婚证时，对方也闭嘴表示明了了。

    伍千莲看见周柯的泪越流越深。

    她这次，是要斩他一只手。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她想何桦林的手再长回来。

    斩断之后，她好脾气，回复他之前的问题：“因为，你是我的丈夫。”

    不是为吃你，她又怎会，和他走进这段婚姻？

    她将手剔骨、切好、烹熟，请人送部分去给秘书。

    －

    生活太幸福，她不断地想到死。

    越是幸福，越是欲望死。

    －

    春天，伍千莲想到租屋外的樱花在开放，她和何桦林已经再看不到，也不用再看，每天愉悦地推着他在别墅的四周游逛，各色花的时节，她的唇边不断流溢笑容。

    没有无聊。倒是何桦林怕她无聊。

    “不再去找别人吗？”

    伍千莲随意地在门前石阶坐下：“不去。”

    何桦林又担心：“之前那位，不怕他找警察？”

    五千莲痴笑：“不怕。”

    真希望，真希望他去找警察，律师，告她。

    告她强暴于他，伤害于他，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竟敢吃他的rou。

    然后，法庭上，当她首次站上被告席时，她的律师就要问：

    “那么这位先生，您是在和您学生发生关系之前，就拒绝，还是之中，后悔，之后，反悔？”

    这名律师一定步步为营，紧咬不放：“您在视频中表现得那样配合，我方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伍千莲深深地痴笑：“不怕。”

    有情感的牌，有视频的证明。

    她等待。等待。

    迫不及待。

    又半月过，周柯再失去rou时，不再流血。

    何桦林提醒伍千莲：“他快死。”

    连夜开车送去爸的地盘，告诉他，真不幸，他从山上滚下来，伤得如此惨烈，手都断。

    爸稍稍看了一眼，将人送去医院。

    秘书反身过去呕吐。

    她一定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伍千莲送来的rou从何而来，只是伍千莲拍打她后背，安慰她：“这rou，对你的孩子最好。”

    她勉为一笑。脸色雪白。

    一段时间没有食物，何桦林没有瘦，维持在一个恰好的状态。

    他与西郊的别墅如此相称，相称到，那天从行李箱中放他出来时，他简直，从一个zigong走向另一个zigong。

    他是生来属于这里。

    伍千莲想到：比她合适。

    又一段时间，周柯被送回来。

    那正是一个阳光辉煌的日子，伍千莲和何桦林在花园中晒太阳，他读着伍千莲的专业书，大部头，她则闭眼瞌睡地听。

    当她感觉头顶有阴影，将眼睁开时，爸已经在她和何桦林的咫尺距离。

    伍千莲真的觉得，爸看何桦林的眼神很怪异。

    怪异到，想将他生吞活剥。

    何桦林还拿着书，好奇地回看过去。

    在爸的身后，周柯，伍千莲的夫，正由秘书和轮椅送货上门。

    爸的目光简直穿透进何桦林的rou体：“原来你，真的存在。”

    “还是你，根本没死？”

    －

    那之后经历了相当一段时期的混乱。

    秘书的孩子在七个月死，引产出幼尸。

    周柯却活下来，愈加康健。

    爸还没意识到，何桦林，是要吃人rou才能活的。

    他单纯地以为，只是她的女儿施虐，而迫害于周柯。周柯没有舌头，没有右手，身上坑坑洼洼的痕迹，要是健壮起来，伍千莲想，要是健壮起来，更能喂好何桦林。

    何桦林……她有多久没看见何桦林？

    爸将何桦林带走，困在某她不知道的地方。

    这世上竟有这样残忍的事，将孩子，与他的生母别离。

    伍千莲被软禁在mama的别墅里，mama的房间中，那是一座二层的楼房，她只能待在楼上。

    每一天，每隔四个小时，都会有医护人员上来为她送药。

    帮助她安静，催促她入眠，最重要的，要让她忘记何桦林。

    忘记，何桦林。

    伍千莲看着头顶熟悉的天花板，曾经有三次，她回忆起来，她就是在这个房间，如此习以为常地描摹天花板上的花纹。

    那三次，她也是如今天一般，不断地用目光书写着：

    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何桦林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ma妈

    现在，让我们再来说一说。

    伍千莲的生父，何桦林，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