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扮

    第二日，琼华起了个大早，做了两人的餐食，一起食完早饭，去屋里加了身衣裳，出屋折返回了厅堂。

    人低着头，面朝着盆中清水，手正忙着往脸上涂着粉末，身上套着的两层外衣，最外的是李mama压箱的旧衣，因此身型显得大了一码。

    琼华用的这粉，是黄褐色的，是昨日由她捡的一类草根，切碎加水混作一堆，用石杵碾压后，倒进制药砂锅内烘干而成的。

    琼华已涂了近一刻钟，但她并不着急，手上的粉难上色，需慢慢搓进皮肤，这是个需耐心做的活。

    琼华站在了近门口的位置借光，博衍则端坐在堂屋的木凳上，手臂搁置在桌，目不转地坦然瞧着她。

    两人未有言语，只一人涂着妆，一人坐在后，一动一静地任时间随意流过。

    指尖滑搓下颈，末了，琼华转身来时，身上的皮已然是换了副模样，呈了土黄色，令人望不见原白脂玉的半点底色。但这似是还不够夸张，琼华又去灶炉边，寻了块烧黑的小木炭，低睇着水面映出的人脸，狠狠地朝眉上粗乱涂了好几笔，后下到两边脸颊抹上两团黑粉，再用指腹细揉开了来。

    刚好一个时辰的时间，顶顶好的一张脸，叫她捣鼓成了个肌黄粗眉的瘦猴面容。

    博衍稳坐原处，见此眼内未半点惊异，显然已不是头回看到她如此打扮自己了。

    今日天上放晴，博衍朝小院外看了眼，地上的积水已干得差不多，她今是需到镇中心去了。

    背上慢慢结了痂，现只等掉落，博衍感受到了自己近乎痊愈了。于是，昨日趁琼华仍未归时，他在这不大的厅堂，拔了剑鞘，简易地练了练手感。

    虽几月未握剑，但身手未有生疏，可自腹下向上运气后，博衍仅察出到体中内力，单单恢复回了七八成。这与他的料想出了偏差，心下生了诧异，自己仔细摸了次脉，是稳中深匿着小乱，余毒竟仍有小半未排完，肆意在他体内作祟。

    博衍微微叹息，额上房梁低低的屋子，犹似压在发顶上般的，叫人觉得沉闷。他已在这屋院内，避着待了近四月时光，亦是有些憋不住地想出门走动了。

    但条件还不允许，他且得静下心再等等。不过，自他能大走动后，琼华不知何原因，似也从未提过一次要领他出门看看。

    博衍因此疑虑过，但很快消散了想法，只觉好在由她捡到的人，是个能沉住气的，不然稍是爱走动些的，天天关在这一隅不大的小院屋墙内，应是早憋出了身心病来。

    木凳挪动声起，博衍弯下腰，一手抓起了有些沉的药筐，走至她身后，递予了琼华背上。琼华侧着目，瞧在他的粗麻衣摆，小声地道了谢，返了厨房看了看米缸，记下要买的物件，同他说了声，才打开院门离了家。

    搭建在洛山下的住处，离主镇有些距离，一去一回，至少需琼华花上近两个时辰，但她没嫌过累。

    如不是因先前时间，一连落下几日的大雨水，害得她耽误了许久，琼华在前日，就该去了镇上的。

    雨前采的药，琼华今早才摆进院落里晾晒，背上的这筐是之前存积的，稍微沾了些潮气，但也能在医馆卖得个不错的价钱，买入足量的新鲜米面菜rou，供她与家里那位吃上数日了。

    不知因何原因，念及此处，琼华乎地起了些动力，加快了脚下步伐，直往医馆方向先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