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接近
寓意接近
桌上,一个小匣子中放着一块玉佩。 谢晋看着玉佩,目光复杂,道:“七郎,你既然回到谢家,有件事便应该告诉你,其实你生母并非乱民出身。” 谢尘惊讶极了,马上问:“那我母亲是?” “你母亲原名王蔷,出自太原王氏,是五姓七望之一的王氏。先帝打压宗室,王氏几乎灭族,剩下零散族人流落南方,后来天下大赦,才陆续回到京中。但就算回来,也不敢以原本身份抛头露面,害怕哪一天又遭到清算。” “我们谢家如果不是有从龙之功,在先帝夺位时坚定站在先帝这边,境况估计比王家好不了多少。” “算起来,为父只是谢家旁支,而你生母却是王家嫡系,放在三十年前,是为父高攀了你母亲,可惜……”谢晋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他也不至于和七郎母亲走到那样的地步,但如果不是时事,他也不可能以谢家旁支的身份,走到今天的位置。 一切都是时也命也! “王氏流放的那几年,灾祸频出,王氏嫡系都是金尊玉贵长大的,捱不得苦,最后只剩下几个女郎,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林相过世的夫人是你生母的堂姐,她在流放途中改名换姓,得到旧人照拂,后来还嫁给林相。可惜她也过世了,哎!” 谢尘本来以为谢父只是向他倾诉陈年往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进展,当下便愣了,看向桌上的玉佩,问:“父亲,那这玉佩是?” “这是你生母临终时留下的,我知道,她其实一直想凭借这块玉佩和林夫人相认,但那时局势不明,我也不敢冒着触怒圣人的风险……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如今给你,也算是给你留个念想吧。” 谢父说完,叮嘱谢尘好好保管,便离开了。 他一走,谢尘便一脸喜色拿起玉佩,本来还担心如何接近林鹤臣,机会就这么轻易来了! 三日后,林府。 林鹤臣听到谢尘来访,微微一愣,随即想起长公主宴会当日的事情,那谢七郎和五娘站得那么近,似交颈鸳鸯一般,眉头皱起,正打算说不见,下仆呈上一个匣子。 “二郎君,谢郎君说他有个物件给你看,是关于……先夫人的。” 林鹤臣看向匣中的玉佩,很容易辨认出母亲也有差不多的一块,想了想,让下仆把谢尘请进来。 谢尘一身锦袍,面容俊秀,脸上挂着笑容,先对林鹤臣一揖,做足礼数,才把谢父说的话徐徐道来。 林鹤臣对于旧事知道的比谢尘多得多,谢尘还没说完就已还原全貌,而后怔怔看着玉佩。 林母是在他十三岁时过世的,林父靠钻营和逢迎见幸于圣上,林母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淡淡的似乎什么都不大看得上,但每日里吃穿用度精益求精,颇为考究。 从性格上来说,他多少继承了母亲的那部分,与母亲感情深厚,以致于母亲去世之后,哀恸不已,离京两年去造访名山大川。 此时听到谢尘的话,他脑中第一个念头是:父亲酷爱权势担心惹祸不说便罢,母亲竟是连这种事都没有和他说过! 随即又涌上淡淡的悲哀,母亲生于望族,却遭遇灭族流放的祸事,又得以重回京城,大起大落,恐怕把世事都已看透。 母亲不对他说,恐怕也是清楚他的性格,不爱争权夺势,也没有什么济世安民的想法,告诉他,不过是平白增加他的负担…… 谢尘一直观察着林鹤臣的神情,见他脸上神色变幻,心道他不会是不信吧? 想到这,谢尘连忙道:“林二郎君,不知贵府还有没有林夫人身边的旧人,若你有什么疑问,尽可打听一二……” 林鹤臣止住了他下面的话,摇摇头道:“无需打听,谢七郎说的是真的。我能拿起这块玉看看吗?” “当然可以。” 谢尘目不转睛看着林鹤臣,只见他长身玉立,如墨长发一半以玉簪固定在头上,一半披散下来,右手伸向匣子,左手则轻按袖边,明明是普通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格外赏心悦目,像一幅画。 心下不由涌上不快,难怪数十年后,这人长埋地下都泥销骨了,高高在上的女帝还是忘不了他。 当真可恨! 但随即又安慰自己,这样的做派是二十年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如果自己能有这样的出身,也不一定会比他差。 幸好,现在自己真的有了一个好出身,前面的那些年并不是完全追不上的。 林鹤臣拿着玉佩细细端详了片刻,原样放回,几乎和一开始一模一样。 他看谢尘的目光终于和善了一些。 谢尘做出一副伤怀的样子,道:“母亲去世后,我以为世上从此就我一人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番旧事……林二郎君,我能叫你二兄吗?” 林鹤臣微微一叹,“自然,你我既为我从母兄弟,如此称呼自无不可,只是家母身世没有昭告世人,在外人面前还需避讳些。” 谢尘眼前一亮,道:“二兄琴艺为当世一绝,我仰慕已久,不知二兄可愿指点一二?” 林鹤臣古怪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人不会是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来的吧? 但想到母亲,还是道:“当世一绝万万不敢当,只是琴之一道,不仅要看兴趣,还要看乐理天赋,如果不通乐理,实难精通。” 谢尘点头如捣蒜,练练附和:“二兄说的是,我一定勤学苦练,争取能学到二兄三分本领。” 林鹤臣:……这人是一点都听不进去是吧?罢了,先随便说点简单的。 自此,谢尘每隔几天就上门求教,回家后更是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来练琴,以致于数月后,在太子组织的诗会上,还专程向林鹤臣请教。 “七弟技艺精进许多,但……”听完谢尘弹奏的曲子,林鹤臣迟疑道。 “二兄尽管说便是。” “只是稍显匠气,若要真正弹好琴,仅仅有技艺是不够的,还要用心去体悟每一首曲子背后的意境。”林鹤臣委婉说。 “多谢二兄提点。”谢尘诚恳道,然后便继续苦练。 他练琴的地方本是东宫留给客人更衣的,不过东宫甚大,更衣的也不止一个地方,管事的下仆便安排给了谢尘。 林鹤臣见他认真,便悄声退出,出去等李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