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经典小说 - 天生坏种 [高干 强取豪夺]在线阅读 - 口拙(一更)

口拙(一更)

    

口拙(一更)



    从《午夜时暴雪》、《天亮》和《遗骸》都有不同程度的修改。

    微调部分在原章节上更新,新增了重要内容的重新发布了章节,可以根据更新日期选择性重读。

    《遗骸》修到了2w字,改了重要的事业线设定。

    ——————

    深夜。

    绛红宫灯在廊檐下整齐排开,与庭中山茶叠映出复杂的暗影。

    汪悬光侧卧在床上,还没睡着。在那戛然而止,又突然变大的风声中,她听见外间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有人回来了。

    秦销一言不发,钻进被窝中,背对着她躺下。

    昏黄的小夜灯过时熄灭,将突兀、陌生、尴尬的古怪气氛匿入黑暗。秦销应该是在厢房健身房洗的澡,雄性荷尔蒙气息混合着黑雪松沐浴露的淡淡芳香浮动在被窝里。

    汪悬光微微睁开眼。

    两人之间的被子被秦销的肩膀顶起一小片空隙,他黑色短发下,隐约可见优美的颈部线条和背部肌rou的轮廓。

    他的身形虽然高大挺拔,但体型并不贲张可怖,穿衣时总是透着修长潇洒的冷峻气质,只有在将她按在墙上亲吻或者压在身下贯穿时,那种隐隐的肃厉才会毫不掩饰地显现出来。

    庭院时而安静,时而喧噪。山茶树枝密集地响动了一阵,又归于沉寂。

    这一年来,秦销夜夜抱着她睡,上一次见到他的背影,还是去年他假装深情的时候。

    汪悬光犹豫着要不要向前凑一点时,秦销却突然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穿鞋,两三步绕出了云母屏风。

    几秒钟后,外间没有传来开关门声,也没有涌进来寒风。只有卫生间门上的光穿过云母屏风的镂空,淡淡地洒在地板上。

    汪悬光终于无声地松了口气。

    ·

    卫生间内。

    秦销背靠着卫生间门板,双手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骂道:

    ——cao!傻逼!!!

    什么他妈的叫作“你刚才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什么他妈的叫作“每分每秒你都在凌迟我?”他怎么对她说出“那天在疗养院,我为什么要下楼?”

    她都承认对他有一点点心动了,他不是应该喜极而泣、感天动地,然后在床上大战三百个回合吗?怎么他妈的就吵起来了?!

    但凡那天能多睡一个小时!只要一个小时!他都不会因为疲惫而精神失控,也不会在吵架后摔门离去,更不会拖到现在都鼓不起勇气和她说一句话。

    三前天的傍晚,他离开国公府,冲回办公室,吞下两片思诺思,不到十五分钟便昏了过去。

    被药物强行清空的大脑,的确没有再想那双无机物般的黑眼睛,但却让他失重般地陷入了许多颠倒混杂的离奇梦境。

    他梦见和汪悬光去爬雪山,一只猴子抢了她的围巾。他去与猴王严肃谈判,汪悬光却投了一颗手雷,炸死了他与整个猴群。他捂着破裂的心脏倒在血泊中,眼睁睁看黑色血液从指缝间流出来,身旁猴尸遍地。

    还有一个梦是大雾弥漫的清晨,天色阴冷晦暗。红糖沉默地跟在汪悬光身后,她走它走,她停它停,它不停甩着颈上哑然的铃铛,她丝毫没有发觉它在身后……

    醒来前的最后一个梦不再荒诞,也不阴森。梦中,他开车回家,屏幕上跳出来一条微信:

    【汪悬光:回家时顺路去药店买只验孕棒】

    他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你怀孕了?】

    【汪悬光:要是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让你去买?】

    秦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点笑意,放下手机,松开油门,正要将自己弹射出去,屏幕再次亮起。

    【汪悬光:慢点开车,死了你就永远都不知道答案了】。

    “……”

    醒来时,他躺在单人床上,盯着办公室卧室的天花板,被一种无来由的空茫和悲伤笼罩了心神,心说她可真是了解他。

    他一向擅长cao控他人的情绪,就像汪悬光能轻而易举地拿捏他一样。世人对他或多或少都有所求,从未有谁与他真正激烈争吵过。

    齐淼的愤怒不过是撒娇,步桃看穿了他的“面具”,一而再伤害汪盏来逼他,他也无法真正牵动一丝情绪。

    他就是没有感觉。

    生气只是因为事情的发展不如所愿,但不论事业还是生活,万事万物尽在他的翻掌之间。

    一个关切的眼神就可以让齐淼将刀从喉咙前挪开,然后哭着扑进他怀里;再顽固、再贪婪的长辈,寥寥数语就可以无知无觉地被他左右。

    唯独汪悬光是例外。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汪悬光,不知道如何在没消气的前提下去哄那个压根就不在乎他生不生气的人。

    躲在办公室的这三天,他脑中浮现出很多张哭泣的面孔和绝望的眼神。

    齐淼嚎啕大哭,挥着棒球棒砸碎他公寓里的茶几、花瓶、玻璃柜;冷丝瑜在电话里问他可不可以再见一面时,竭力压制着颤抖的声线;还有杜博雅送他出门时,死死抱着他的外套,忍着眼泪,挤出一个凄凉的微笑……

    他终于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了。

    献宝似的捧出自己的心脏,对方毫不在乎地往地上一摔,摔成一滩血泥。烧灼般的痛苦冲上咽喉,他只能强撑着微笑,心平气和地问她:“我可以帮你擦擦手吗?”

    一个小时前,他靠在办公室落地窗上,望着钢筋建筑在孤月下泛出冷光,胸腔里蓦然升起一股深寒的恐惧。

    ——要是汪悬光误会他要分手怎么办?

    他的确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只要想到那双冷漠的黑眼睛,胃里就涌起剧烈的抽搐,但比起胆怯和懦弱,他更害怕的是回家时,她已经不见了。

    不行!不能再冷战下去了。

    她不就是表情冷了点,眼里没温度,嘴上抹了毒吗?

    他召来司机,穿上外套,回到国公府,在隔壁悄悄洗了澡,最后轻手轻脚地躺在她身边。

    只有0.1瓦的小夜灯昏黄幽暗,笼罩汪悬光沉静的侧脸。

    他知道她没睡着。

    但她也没睁眼,也没有翻身故意背对着他。

    黑暗藏匿了他的焦灼和胆怯,可即使背对着她,她皮肤上的幽香和轻微的呼吸声依然清晰可闻。

    仿佛一只乌黑沉重的铁制机床,重重碾压在身上,秦销胸口堵得厉害,胃也跟着胀痛起来,在她身旁一秒钟都躺不下去了,只能狼狈地躲进了卫生间。

    掠过山茶枝梢的夜风,在窗外沙沙作响,琉璃瓦在宫灯光芒下鳞次栉比地延伸向远处的黑暗。

    秦销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扑了把脸,整理好情绪,回到卧室。汪悬光的呼吸匀长平稳,已经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躺到她身旁。贪婪的目光扫过她清冷的眉目、淡而薄的嘴唇,停留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锁骨线条上,最后落在那如瀑布般光滑柔顺的长发间。

    “……”

    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屏息摸了摸她的鬓发,犹豫许久,也没敢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