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真情
患难真情
潘大嫂竟不恨她。 这是周苫见到潘可人jiejie后的第一念头。她实在吃惊,毕竟在这个时代,不围着Y性缘打转的屈指可数。 “你家杨大也算因我而死,嫂子不恨我?”周苫故意问。 潘大嫂端过来杯茶,一如之前那般态度恭敬:“他和他那畜牲弟弟不长眼算计三小姐,也是他该死,倒是我还得谢谢小姐,不是你的话,我妹子不知会被欺负到何种模样。”表明立场后又问道,“府上被抄我才知道这处庄子被三小姐赠给了宋老板,小姐是事先知道所以才这么做的吗?” 怎么可能?我要真有上帝视角,周府也不至于被抄了。周苫心里叹气,嘴上回是侥幸而已。 “这是庄子地契,小姐你收好。”潘大嫂递过来一个木盒。 周苫打开看了看,疑惑:“地契怎么在你这儿?我不是……” “府上被抄没多久,宋老板就来过一趟,留下了这个,说三小姐会用到的。” 宋清借……哈……这jiejie还真是贴心又仗义。 周苫锁上盒子,还让潘大嫂保管,又去原先住的屋子里翻出藏着的田契,心道好在先前没有急着发掉,眼下只能用它们解决燃眉之急度过难关了。 一手种下的发财树被浦鹓雏轻易就连根拔起,周苫唏嘘心疼不已,又自知现在自己不是女人的对手。她来不及沉溺在悲伤中,矿场被抄,她养的那些工兵不能没有落脚处。好在还有一些田地,可以暂时给她们当容身之所。 周苫用一下午的时间去网罗起失散的工人,人头数相比以前削减了一半之多,都是听说周府触犯了长公主后跑掉的,人之常情,周苫也不怨那些人,她只会更珍视剩下这些愿意留下来死心塌地跟着她的姐妹。 百余人挤在李庄里过夜,庄子三间瓦房里住满了人。 夜深人静,在此起彼伏的微弱鼾声中,周苫辗转反侧,一心想着如何东山再起从而不能入眠。 周苫想,浦鹓雏没把她也抓进浣衣局里去,就说明她是故意放她自由,同为性奇之辈,周苫也能猜到点她的心思。她想看昔日凤城霸王虎落平阳被犬欺,她想看不下示人的周太岁在泥潭里深陷、为宵小所辱。只是这么简单,浦鹓雏倒也没必要就这么放过她,周苫大胆猜测,其实她更想看的,是她如何死灰复燃,如何再次平地起高楼。 “等着吧,我不会认输的。” 周苫的隔空挑衅似乎被远在公主府的浦鹓雏感应到了,穿着华贵衣裳的女人斜倚在暖座上,葱段般的玉指揉揉额角,眼睛明明在看各地呈上来的奏章,心思却飘到了凤城李镇。 那个小东西,能像当年从深宫重围中爬出来的自己一样,抖擞意志,卷土再来吗? 半夜,李庄大门被人轻轻扣响,周苫的耳朵本来就灵,又是万籁俱寂的夜晚,在敲第一下时她就听到了。 披衣起夜,来到庄子口,隔着门问对方是谁,来人嘴里才蹦出一个字,周苫就下了门栓打开大门,猛地抱住对方。 “本来打算年末就接你进府的,谁料……对不住,楚楚……” “说什么傻话?你没事便好。”潘可人依偎在周苫怀里,拉过她的手,把一沓银票往她手里塞,周苫不愿要,她急了,“这时候还逞能?你难不成不想救你家人出来了?浣衣局的赎金不便宜,周府那么多人都在里面,凭如今什么都没有的你,要怎么接她们出来?眼下正值寒冬,你难道想看周老太君那么年迈的一个人在寒冬腊月里摸冷水浣洗衣物吗?” “这点钱,连赎一个人出来都不够。”周苫把银票还给她,劝道,“你在陈家也不容易,听话,自己留着。” 潘可人知道她是为她着想故意说嫌弃话,周苫执意不肯收,她无奈只好收回银票,避开车夫婢女视野,将人拉到庄里拐角处吻了上去。 良久,唇分,潘可人问她这样好些了吗。 周苫笑道:“你知我失了势还没抛弃我,我就很开心了。”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潘可人啐她一口,抬头瞪她一眼,霎时愣住。 周苫生得本就美极,刚下床未梳理就披头散发地来开门,月色照耀下,那张艳容上的细眉与鼻眼愈发生动,似是为家里的事没少奔波劳碌,以往玩世不恭的态度不在,此刻的她,身上竟添了些清疲末路之美。 刚吻过的唇在银月辉映下闪烁着水润的光泽,绯红饱满的唇微微张着,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光是这样看着,潘可人就觉得她在勾引自己。 “年底我要进你的门。” 潘可人抑制不住脑中旖念,再次缠吻上那尝起来比荔枝还嫩还甜的双唇,唇摩舌绘,难舍难分。 顶着周苫诧异的眼神,她严肃道:“不管你现在住的是金窝还是狗窝,我跟定你了,等我。” 潘可人吻别周苫,乘着夜色原路返回,一路上都在琢磨着如何跟陈家和离。 潘可人走后,周苫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关门往回走的时候,心里一直暖暖的。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她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 与此同时,到这个时辰才赶回家中期望家人相助的江忆仙的境遇就有些不太妙了。 “收拾好东西赶紧给我滚!我江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堂中的江忆仙虽是跪着,却铁骨铮铮,直直盯着父亲江闵海道:“夜深人静,无亲可依,父亲想让女儿去哪儿?” “随你去哪儿!哪怕是死在外头,也与我江家毫无干系!长公主那等人物你都敢招惹,我不知你做了什么惹怒了她,好在没牵连你弟弟,他若仕途受阻,我定饶不了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若当初听我的话老实嫁人,岂会惹出这档子事?反正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江家人,我也没你这个女儿,你滚,滚得越远越好!” 江闵海挥袖转身,母亲周璞琼从旁求情,原先周府好端端时,江闵海不敢轻慢她,毕竟他的茶叶还要在周府的铺子里兜卖,如今周府被抄,周如璟的弟弟周补昧都第一时刻与他jiejie切断了干系,没有周如璟撑腰,周璞琼不过是寻常妇人,江闵海装了这许多年终于在今日不装了,指着周璞琼的鼻子骂她慈母多败儿。侧室肖翘急于扶正的嘴脸实在令人恶心,拉着她的男儿在一旁煽风点火,恨不得江闵海能把周璞琼和她女儿一起赶出去。 江忆仙随手抹去眼眶边还没落下的泪,神情冷漠地从地上站起来,她望着生父绝情的背影,又侧头扫一眼落井下石的侧室与弟弟。人失望委屈到极点后,便离疯不远了。 既然无论她做得再怎么好变得多优秀都掰不过江闵海心中那天生就歪的戥秤,那索性她就称他的意,当一回他口中的败犬。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女儿?” 江忆仙淡漠的声音如冬日的气候一般,水一落地就能冻成冰柱。 “嫁人?呵,说得好听,不就是等到了好价钱,想把我卖出去。” “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你何时关心在意过我的死活?你不是自我出生起就没把我当女儿吗?这句话该我对你说才对。” 江忆仙勾唇冷笑,白衣染满血污,浑身气质却令其依旧胜雪,在母亲、肖翘和弟弟惊讶的目光中,她一字一句,轻轻击溃了她们敢都不敢越的山障。 “江闵海,你根本不配为长辈,你无能、孱弱,睚眦钻营,你大公偏颇,无情无义,我才羞于当你的女儿,你更不配当我的爹,你听好了,从今日起,我跟你、跟江家,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