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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梅海光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见到美玉。

    他们一行人到浣南的时候,天色已晚明月高悬,更深露浓,听说陈铎求见,她吃了一惊,穿上衣服披上披风,就披散着头发就出来了。

    梅府的前厅内烛火通明,陈铎就站在前面,她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厅中靠后的男装女子,是她的美玉jiejie。

    她快步向前,一把握住美玉的手,惊喜地红了眼眶,“jiejie,你怎么回来了?”

    这一路上听陈铎讲这些事,美玉已经知道海光已经猜到自己没死,可是她是怎么猜到的,她不知道,不过眼下也不是谈论这些事的时候。

    “想你了,就回来了呗。”美玉逗了一句,陈铎挑着眉看向美玉,美玉马上收敛了神色,李骜看着他俩的眉眼官司,微微垂眸。

    “jiejie,你黑了、瘦了,不过也变得结实多了。”海光捏了捏美玉的肩膀,将她迎上了主座。

    “海光,必须得说正事了,你和废太子的事我们都知道了。”美玉刚一说完,海光脸色一变,美玉指了指李骜,“他是李骜,皇上派他做楚王的前锋,过来平叛。现在太子将楚王害死了,被孙质栽赃给了李骜,孙质劝我们过来投奔你们,他已经知道谋反的是废太子了,孙质是你们的人吗?”

    海光一愣,这些事她并不知道,看见她面露难色,美玉没有继续追问,低声道:“也许贺兰褚知道。”

    海光抬眸,笑道:“jiejie,信我吗?”

    “事到如今,不能不信。”美玉道。

    海光拉着美玉的手,认真道:“我希望jiejie信我,不是因为事到如今。”

    美玉明白海光的意思,从善如流道:“海光,你是我信任的人。”

    海光笑了。

    季九很快被海光叫到了府中,两人在偏厅商量过后,猜到了孙质应是法章这些年安插到朝廷里的人。

    美玉拉着季九的手,低垂着眉眼一副柔顺的模样,“若说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偏偏连殿下都不知道,楚王过来剿匪这么重要的事,法大人都不告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季九皱着眉一言不发,显然是认同了海光。

    “如今楚王已死,太子和楚王不再狗咬狗,会专心对付我们,可还要徐徐图之?”海光轻声询问太子。

    “那依夫人之见呢?”季九问。

    “不如我们直接亮明身份,以皇后陷害先后谋反、太子杀害楚王为由,举起清君侧的旗帜,奉天靖难。”海光道。

    “你是说?”季九有几分迟疑。

    “李骜等人已经来投我们,等到全天下都知道是李骜谋害楚王的时候,索性让他担了这个恶名,放出风去,就说太子让他谋害楚王,最后要杀人灭口。”海光眸光一闪,微微一笑。

    这一商量,已经到了深夜,海光过来找美玉的时候,她还没睡觉,安排的客房院内种着一棵榕树,繁茂枝叶之下坐着两个人高马壮的大男人,擦剑的时候彼此眼神儿撞在一起,都是十分复杂。

    海光看了一眼这样的奇景,觉得颇为有趣儿,走进了屋,见美玉已经换上寝衣正在收整东西,头发有些凌乱,忙拽着她坐到了梳妆镜前,帮她通头发。

    “jiejie,你当初是为什么要离开陈铎姐夫的?”海光有几分好奇。

    “我当初恨死他了,又没办法做什么,只能离开他,各自欢好。”

    “jiejie竟然恨他?他在外面有女人了?”海光想到美玉失踪之后,刚见到陈铎的时候,那般的形削骨瘦,怎么看都不是对美玉无情的人。

    “没有。”此言一出,美玉的心也混沌起来,前世的账竟是今世的人来还。

    海光觉得想必是难言之隐,便没有追问,想着今日她和陈铎之间的眼神儿,忍不住微微一笑,若说她已全然对陈铎无情,她也不能信。

    “那两个男人在外面待着,看起来倒像是两个争宠的妃子,彼此都不肯退让。”海光拿肩膀轻轻撞了撞美玉,“实在不行,jiejie不如都收了。”

    美玉的脑子“嗡”的一声,脸上先红了起来,“哪有这样的规矩?”

    “怎么没有?若是日后真能成事,jiejie想要几个男人,我就给jiejie挑几个男人。”海光笑着道。

    美玉听着这样半是认真半是促狭的话,也忍不住笑了。

    七月十日,废太子贺兰褚打着“奉天靖难”的旗号,正式起兵造反。

    七月十一日,浣南攻陷。

    七月十四日,冀州攻陷。

    七月十五日,青州攻陷。

    法章藏了这么多年,在朝中上下都安插了人手,现在朝廷上下包括后宫都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以为废太子已经死了,而他竟然没死;所有人都以为李骜杀了楚王,没想到他是被太子派去的。

    御书房内,身穿四爪蟒袍的太子跪在地上,奏章如同筛糠一般劈头朝他砸来,他一声不吭听着皇帝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等皇帝发完了龙威,他缓缓站起身,平静地看着皇帝,“父皇,发泄完了吗?发泄完了,我还得去安排布防。”

    皇帝面上还带着怒容,震惊地看着太子,指着他道:“你……你大胆!朕还没叫你起!”

    “够了!父皇!我明着告诉你,楚王就是我杀的,可是你现在还能靠谁?那几个年幼的小崽子?还是你远在千里之外举兵谋反的长子?”太子笑了,平静的双眸下面是隐藏了二十多年的怒火。

    看着皇帝被震惊的面容,太子哈哈大笑了两声,推门而出,让左右侍卫看好皇帝,自己回了东宫召集群臣,开始向各地调兵,并且安排好京城布防。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太子站在东宫,眺望着冀州的方向,“大哥,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法章性情不好,对贺兰褚却是一片真心,见他已经起兵,索性将自己这些年的布局都告诉了他,贺兰褚拜他为军师。

    现在冀州已经完全被贺兰褚掌握在了手中,美玉想要去见见母亲,她想要直接上门,又怕和兄长们吵架影响心情,陈铎主动请缨,说去将母亲接出府,让他们见一面。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美玉欣然同意,李骜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红翘都看出他心里难过了,赶紧提醒美玉,多注意李大哥的心情。

    贺兰褚现在在前面带兵,海光和他们一行人住在梅府,美玉听红翘说完,赶紧去找李骜,只见他坐在廊前擦着佩剑,竟有几分孤寂。

    “刚才你不开心了?”美玉坐在他旁边直白地问。

    李骜见美玉来了,想对他笑一笑,却笑不出来,低下了头,美玉拉住李骜的手,“我说过我要娶你,我决不食言。”

    李骜眼神一亮,抬起了眼眸,看着美玉坚定的眼眸,她的纤纤细指分开了他的五指,搭在了他的指缝,十指紧握,她笑了,“我心里是你,你还不明白吗?”

    李骜抿了抿嘴,眼角终于有了点笑意,点了点头。

    廊下的青年的男女在互相表白心意,拐角后的白衣青年略微仰头,轻轻地嗤笑了一声,眼泪从眼角滑落。

    在回清河县之前,美玉先去了花颜阁和梦丽相见了,梦丽又哭又笑,美玉却只是微红了眼眶,她已经不是那个困于情绪的小女孩了,比以前镇定了许多。

    陈铎则是回了明澄园,让人了结了高峥。

    他们都没有回陈家,而是直奔清河县而去,路上遇到的士兵全是贺兰褚的部下,见到他们手中拿着贺兰褚给的金牌纷纷让行。

    到了清河县,两人先在外面找地方住下,晚上陈铎没有过来找她,只是让人送来一盒糖山楂,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甜而不腻。

    她坐在屋内,因为兵荒马乱,所以外面小摊贩少了不少,只有些必须养家糊口的才会出来摆摊,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鸟雀在书上啾鸣,心平静了下来,就会想起过去。

    陈铎和她回家省亲,他们出门玩耍,陈铎和她走散,陈铎找到了她……

    “以后不管你在哪,站在原地就好,我会找到你的。”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真的这么做的。

    她轻轻一叹。

    他躺在卧房屋顶翘着腿,喝着酒,烈酒入喉,让他浑身都热了起来,他以前不爱喝酒,从来不知道酒是这么好的东西,只要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次日清晨他收拾好自己,让美玉扮成小厮模样,带了好几个小厮拿着礼物,前往宋家,宋家大门紧闭,小厮从小门出来见是姑爷来了才打开了大门,放陈铎进来,陈铎在前厅和宋君纬说了好一会儿话。

    又谈到了时局,不好容易脱身。

    “这件礼物是专门给母亲的,大哥让我顺便去给母亲请个安吧。”陈铎如此说着,带着美玉前往刘皓娘的院子。

    请安过后,待屋里只剩下陈铎、美玉、绿娥和刘皓娘,他才让刘皓娘仔细看看自己这个小厮,绿娥和刘皓娘一看是美玉,俱是惊喜万分。

    几个人相逢之后,都流了眼泪,刘皓娘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陈铎岂不是知道了美玉私奔,下意识去看陈铎的脸色,陈铎见了她和绿娥的表情,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们确实都知道,也都只瞒着他一个人。

    他闭上了眼,做困了的模样,不去看她们,留给她们说话的地方。

    刘皓娘拉着美玉的手走到屏风后面,绿娥和她都细细看着美玉,“这一年你受苦了。”

    美玉摇头,“哪有受苦,反而见了很多世面。”

    刘皓娘坐在椅子上,止不住地哭,美玉忙上前安慰,柔声道:“娘,我好好的,别哭了。”

    绿娥擦着眼泪道:“小姐,以后你还走吗?”

    “走,不过我以后要带你们一起走。”美玉笑着说,既然上次海光说事成之后自己想要几个男人就给自己几个,自己想要带母亲离开宋家,她应该会允许吧。

    刘皓娘拉着美玉的手,细细摩挲着,一双眼盯着美玉,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绿娥是个好孩子,你不在的时候多亏她陪着我,你带她走吧,娘是走不了了。”

    “谁说娘不能走的?”美玉蹲下身子,将头倚在母亲的膝盖上,坚定地说:“我要带母亲远走高飞,离这里远远儿的。”

    刘皓娘伸手摸着她的脸蛋,没有说话。

    陈铎本来打算装一下的,谁知昨晚喝得太多了,真的睡过去了,等他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在一个人的背上,而且是一个不太强壮的人,但她的步伐稳稳当当的,梅香扑鼻而来,陈铎哑着嗓子轻声道:“美玉?”

    “是我……”身下的美玉轻声道,“你发烧了,我现在背你去客房。”

    “你停下,我下去。”陈铎动了一下,美玉赶紧揽住他的腿,道:“别乱动,我已经很吃力了,有人在看着呢。”

    陈铎就乖乖地不动了,双手攀在美玉的肩膀上,脸颊紧贴在她的脖颈上,他的脸颊很烫,贴上来的一瞬,让美玉浑身一颤。

    好不容易把他放到了客房的床上,美玉已经浑身是汗了,宋府的小厮出门去煎药,美玉累得坐在了陈铎的床边。

    陈铎脸颊透着不正常的嫣红,“没想到你现在劲儿这么大。”

    “都是去了一趟西域锻炼出来的。”美玉用手扇了两下脖子,回过头把鞋给陈铎脱了,“你怎么会发烧?昨晚上吹风了?”

    陈铎也不能说自己昨天晚上在她房顶躺了一夜,含混地“嗯”了一声。

    “有男人和你一起去西域,没想到还能让你锻炼出来。”陈铎淡淡道。

    “什么男人?你说李骜?”美玉看向陈铎,“他有公务在身,和我一起去的是小果和红翘。”

    “是吗?”陈铎的嘴角勾了起来,落都落不下去。

    见他这么高兴,美玉那一句,“可是我们已经约好以后一起去。”这话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算了算了,毕竟他现在是个病人。

    宋君纬、宋君盛依次过来看望陈铎,美玉缩在一旁减轻自己的存在,刘皓娘也借着看望陈铎的名头,名正言顺地过来和美玉相会。

    为了让他们能多见几面,陈铎病好了之后还多喝了几天的汤药。

    七月二十三,美玉和陈铎决定启程回浣南。

    临行前,陈铎将一块金牌送给了宋君纬,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色有些白,在这不知鹿死谁手的时候,陈家和宋家看来已经上了废太子的船了。

    陈铎看出他心中顾虑,安慰道:“大哥珍藏此牌,若是遇到废太子的军队无礼可以保命,若是废太子输了,也没人知道你有这个令牌。”

    如此,宋君纬才放下心来,讪讪一笑,将令牌收了。

    美玉和母亲、绿娥依依惜别,返回了浣南城,这次城门巡检将陈铎的令牌看了又看,确认是真的之后才放行。陈铎察觉到肯定是出事了,一行人回了梅府,才从李骜口中得知,近日浣南城有人拿着假令牌想要进城,在他们身上发现了毒药。

    “那令牌足以以假乱真了。”冯守时道。

    美玉道:“是不是有人把图纸泄露出去了?”

    正在他们谈论这事的时候,海光从外面披着披风回来了,“已经查到了,这个人你们都猜不到。”

    红翘好奇,“是谁?”

    “王长守。”

    众人都是一愣。

    这个人在浣南沦陷的当晚,连反抗都没有反抗,就带着家小投降了,没想到竟然会半道反水。

    冯守时道:“没想到他还有点骨气和智谋。”

    海光掩面而笑,“什么骨气和智谋,他只是反水之后,害怕我翻起当年的旧账,所以在他妻子的挑唆下又反水了,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罢了。”

    大家气氛为之一松,海光看着他们道:“不过他是怎么把令牌传递出来的?浣南城内可能有朝廷的内jian,你们出行都要小心行事。”

    众人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