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9 《金丝雀的职业素养》

    今天好像做过头了，九条院小姐的黑眸隔了一段时间才慢慢恢复了清明。

    “抱歉，把床弄湿了。”我躺在她身侧，手搭在她腰上说。

    九条院小姐还在平复呼吸，过了一阵才揉着额角从床上坐起，“没事。”

    手从她腰间滑落，我跟着她坐直了身体，委屈地伸出手臂，努着嘴撒娇道，“手腕好痛......”

    她检查了一下我的手腕。我可没说谎，手腕出确实被丝巾勒出了红痕，直到现在都没消退。

    “我可不记得我有绑这么紧，”九条院小姐斜睨了我一眼，“谁让你乱动了......”

    我讪笑了两声，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她被我亲得放软了语气，“要不要涂点药？”我拒绝了，有这个功夫，红痕都消失了。

    “下次我会买专门的绳子，应该就不会弄痛你了。”九条院小姐若无其事地语出了令我呆若木鸡的话语。

    欸？！不是吧，还来？她笑着掐了一下我变得气鼓鼓的脸，“谁让你不乖的？”

    你难道没爽到？我终究还是没胆子把这句话问出来，只是怏怏地提出了诉求，“那下次可以不要那个口球吗？带着好难受……”

    九条院小姐沉默一下，她尚未收回手的手下滑，拇指在我嘴角擦了一下，“很不舒服吗？”

    嘴角大概是在我拉扯的时候被口球带蹭破了，碰到的时候，我因疼痛而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嘶”一边点点脑袋。

    “确实，都红了。”明明用着相当爱惜的口吻，手上的力气却在加重。我疼得皱起眉毛，可怜兮兮地看向她。不是吧，难道九条院小姐有特殊癖好......

    “啊，抱歉，”她如梦初醒般松开手，“下次不用了。”出乎意料的是，语气有点自责。

    我抽了抽鼻子，马上开始顺竿爬，“光是道歉的话，是不是有点没诚意呢？”

    “你还想要什么补偿？”目前处于负罪感状态的九条院小姐感觉很好说话。

    “那两根爱〇仕丝巾可以送我吗？”我眨巴眨巴眼。

    九条院小姐被我逗得一笑，“就这点出息啊......还缺什么？”

    我是故意这么说的（绝对不是贪图那两根丝巾！）。虽然感觉这个时候对九条院小姐提一些过分的要求她也会答应，但比起这个，让情绪低落的金主开心起来更加重要——这就是我作为金丝雀的敬业精神！

    “没什么缺的了。”我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用口球......只是九条院小姐稍微对我好点吧。不要让我带太长时间，一直带着的话、我没法亲你。”

    我用余光观察着九条院小姐的表情——读不太懂。既没有因为我这番话而感到开心，也看不出别的情绪，很晦涩的表情。

    “小浅真的很会说漂亮话呢。”她最终还是笑了，“但比起这样讨好我的话，我更想听的是你真实的想法。”

    “如果不喜欢的话就直接说不喜欢，没关系的。”

    “你不喜欢的事我们就不做。”

    “我希望你可以没有负担感地活着，最起码在我这里。”

    ……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需要一件新的外套！”

    在收到他人真挚关心的瞬间，我的第一反应却是胡乱地讲一些不着调的话来掩饰不安。我、非常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

    迄今为止，我不曾真正信任过九条院小姐。诚然我认为她是个不错的人，我们保持着良好的雇佣关系，我对她也怀有感激之情。可抛开那些看似亲昵的温存，自始至终我们之间都只是公平却冰冷的金钱交易。

    因此，面对她不似作伪的言语，我一时间甚至找不出一个词语来表述我的心情。

    然而心的动摇是真实且强烈的。

    九条院小姐不在意我过于明显的打岔，依旧自然地回答了我，“可以啊。不过这段时间我工作很忙，等空一点再陪你去买衣服，行吗？”

    不管怎样，又一次新的薅有钱人羊毛的机会！

    仔细想想，还不真就是那个破衣服的问题吗！就是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件合适这个天气穿的非制服外套，才导致了今天这一整个悲剧的发生！没毛病！

    床上的闲谈结束，我们去浴室清洁了一下身体。我这发现九条院小姐大腿根部那边全红了，看起来比我的手腕还可怜。但她也没说什么，反而让我有点愧疚。用沐浴露抹她大腿时，我颇有些心疼地问了一句“痛不痛”。

    “如果小浅你的手不再往上的话，这句关心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抱歉哈，习惯了。

    然后在浴室又用手做了一次。

    洗完后，九条院小姐去书房处理工作了。我的金主有工作狂属性，或许对我来说应该算是好事？毕竟这代表我的金主不仅出身优渥，还具备赚钱能力，我作为金丝雀的生涯很有保障。

    我看了会儿电视打发时间，就打算去做饭了。既然九条院小姐做了午饭，我自当投桃报李，包下晚饭（其实也因为我想知道我用这么好的食材能不能做好吃！）。

    一打开冰箱，我的天，和进过贼一样，除了刚买的那些菜，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怎么比我家冰箱都可怜。面包、生菜沙拉（就是那种一袋装好还自带沙拉酱的）和一些鸡蛋，要不是还有鸡蛋，我都不知道做什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来想大展身手，现在随便做两个菜得了。

    我最后做了煎蛋卷、海带蛋花汤，又把面包和汉堡rou煎过后结合了一下，加了点生菜、芝士，勉强搞了一个汉堡与三明治的混合产物。卖相看起来还可以，但是料理最忌讳灵机一动，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九条院小姐，可以吃饭啦。”

    九条院小姐被我从书房叫出来，她站在餐桌前看着盘子里的充满了我小巧思的食物，整个人感觉懵懵的，“这是你做的吗？”

    “不一定吧，也可能是田螺姑娘。”我一脸无语地回答她。这不是废话吗，就我们两个人，不是她做的就是我做的呗。

    “哈哈，不好意思。”九条院小姐笑着落座了，“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一般不太吃晚饭，更不用说在家吃了。”

    不吃晚饭？我皱了下眉毛，“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都有吃的吗？”

    “正因为是和你在一起才会吃。”九条院小姐夹了一块煎蛋卷。“不错。”

    真的吗？我跟着尝了一口——现在连60分都达不到了。火候和调味都没有把握好，口感过老了，味道也偏咸。主要九条院小姐家的灶台和我家用的不太一样，也没有家里我惯用的、判断调料用量的勺子，总之绝对不是我厨艺的问题，小小的失误罢了......

    “别吃了，不好吃。”我打算自己一个人吃了算了。

    “还好吧，我觉得挺好吃的。”

    “那是因为九条院小姐的味觉有问题！”我朝她皱了皱鼻子，顿了一下，生硬地转问道，“所以为什么不吃晚饭......”

    我和九条院小姐认识已满一年，却从来都不知道她不吃晚饭这件事。唉，其实是我不够关心她吧，我总是口头上说说。感觉有点对不起九条院小姐，实际上对于她这个人，我不曾真正投入精力去了解、关心、在意。

    有关于她的敏感点和偏好的前戏和Aftercare，我了如指掌，可她的生活习惯、爱好、口味......我一概不知。

    可九条院小姐甚至会关心我的学习成绩，这些本来与她毫不相关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忙起来就忘了。久了就习惯了。”九条院小姐已经把她盘子里的蛋卷吃完了，目前正在切“三明治汉堡”。

    “哪有人会忙到忘记吃饭啦！”我故意用恶狠狠的强调教训她，“以后都要按时吃饭。我会监督你的。我会不定期问秘书小姐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如果哪天被我抓到了的话......”

    “怎么？”九条院小姐放下刀叉，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我，“如果被抓到了，小浅要惩罚我吗？”

    她甚至故意将“惩罚我”咬得黏糊糊的。

    我真服了！我能怎么惩罚你啊！我是你的金丝雀，我还能对我的金主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吗！还故意用这种语气，真是坏心眼！

    “不是惩罚。换一种方式。”我没好气地回道，“如果你好好吃饭的话，就、就让你按照喜欢的方式玩我......”我一开始还能强撑气势，到了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与此同时，九条院小姐笑意渐深的眼眸都要黏在我身上了。

    “哦？我不懂呢，小浅。”眼前的坏女人拖长了尾音，戏谑地逗弄我。

    你哪里不懂了！你最懂了！我在心中暗自腹诽，嘴上还是嘟嘟囔囔地开口了，“就是...绳子那些、什么的......”

    “好，一言为定。”九条院小姐从容地坐直身子，重新拿起刀叉。

    等下，总感觉我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给卖了。

    我的这顿并不是很美味的晚饭，她居然真吃干净了。哪怕到了后来我觉得她是真有点吃不下了，想制止她，也被拒绝了。九条院小姐吃得很慢，这对她好像是有点艰难。幸好我做得不多，否则真怕她这样硬吃，会不舒服。

    饭后休息了一阵，我让九条院小姐送我回去了。平常其实是留宿的情况更多，但周日我和瑠依约好了，自然不能再这儿过夜。九条院小姐倒也没说什么，让我把零食带回家，亲自开车送我回去了。

    下车临走前，我拎着零食绕到了驾驶座边上，敲了敲车窗。

    九条院小姐降下窗户，习惯性地将脸凑过来一点。

    我俯下身子，在她侧脸落下一吻，慢慢立定。

    九条院小姐猜到我有话要说，没有关窗开车，仍然仰着脑袋看我。

    呼——

    “事实上，我觉得很幸运。”我尽可能不偏移视线地看着她，袒露真心对我来说从不是件容易事，“第一次去做那种事就遇到了九条院小姐。能够被您选中、签下一对一的合同、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很幸运。我的金主是九条院小姐你——真是太好了。”

    我真的很紧张，讲话的时候都在极力控制不让声线抖得太厉害。

    九条院小姐在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摘下了墨镜，专心倾听。我说完后，她垂下眼睫，她的睫毛浓密，平日挑眉看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凌厉且难以接近，但此刻半阖着眼，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我也一样。甚至，我遇到你是更幸运的事。小浅是命运赐予我的礼物。像是在便利店处理临期食物的时候发现的草莓奶油蛋糕一样。”她抬眸，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直直地看着我，“我得到你时的心情，比这种惊喜还要再强烈百倍。”

    我露出腼腆的笑容同她告别，听到这样的话心情很好。

    九条院小姐的车子消失在浓稠的夜幕里，我目送着她，心情这样好，以至于我险些就要忽略掉她话语里略显突兀的词汇。

    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贵胄，真的会用“便利店的临期食品”作比喻吗？不排除九条院小姐是靠自己一个人奋斗到今天的可能性，但再怎么年轻有为也很难做到在她这个年纪（我目测九条院小姐25岁左右），就拥有豪车豪宅秘书司机吧......那我真的会人比人气死人的。

    算了，这是她的私生活，不是我该cao心的事。要在合理的限度内关心她，她对我很好，值得我的关心。

    回到家后，我想把零食收起来，发现零食袋里除了放着两条丝巾的爱〇仕盒子，还塞了两枚进口药膏。大概是怕我看不懂英文，手写了一张纸条详细说明了用途。

    九条院小姐的字写得很干净，只是相较最近流行的那种圆滚滚的字体，她的字笔锋凌厉。纸条的最后，还有一段附言。

    「P.S.口球没收了   ^^」

    末尾画了笑脸。

    什么嘛......我哑然失笑。